你大多数来的时候会给宿傩弹琵琶——在那次出糗之后,你回去好好地练习了你的琵琶技艺,好好地背了曲谱,虽然现在有时候还是会弹错音,但不会再像上次那样那么灾难了。
总之,你为他弹琵琶。
即便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还像幽灵一样盘旋在你的心中,可是你意识到你和宿傩的唯一的联系似乎只有弹琵琶这一件事,所以即便你不太高兴,不太愿意,你还是在为他弹琵琶。
你感觉很憋屈。
然而为两面宿傩,为你喜欢的人弹琵琶本质上又是一件幸福的事。
因此,你在这两种矛盾的情感下过的很纠结。
而今天,是和之前每次都不同的一天。
因为宿傩睡着了。
你不太确定他是不是睡着了,总之,他撑着下巴合上了眼睛。
你盯着他,手上拨弦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,见他未因为你逐渐慢下来的琵琶曲睁眼后,你大胆地直接停下了弹曲。
你将手里的那把琵琶轻轻放到地上,然后一点点挪到他面前。
两面宿傩很高大。
即便他盘腿坐着,撑着下巴小憩,直着身子的你也要略略仰起脸才能看他俊美的脸。
你好像从来没离他这么近过。
你凑近他,想近到只能看见他,又不敢太近,怕把他叫醒。
你盯着他的脸,想起有人说宿傩的受肉-体算是美人,然而你不知道这样美的一张脸究竟是归功于这受肉-体还是要归功于宿傩本人。
而明明你经常来,经常见他,经常见这一张脸,可是在这一瞬间,你却觉得好像一千年没见到他了一样。
以至于在这样近的望他的时刻,你有一种落泪的冲动。
你看两面宿傩闭上的眼睛,回想他夕阳一样的眼眸,却觉得他的眼睛其实更像你没真正见到过的某种火焰。
你的视线描摹过他脸上黑的刺青,想知道它们的触感是否与普通的皮肤不同,于是你朝他伸出手——
他突然睁开眼。
清明的猩红色眼睛与你对视。
你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你自己的倒影。
你的心又开始怦怦作响,恍如擂鼓,你急急向后撤,急急收回手,当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退回原位,然后像鸵鸟一样低下头。
他不问,你也不敢解释,不知道怎么解释。
但你看着他,其实有万语千言想说。
可你又不知道说什么,也不愿就这样重新拿起琵琶。
最后,你只是咬了咬嘴唇,在沉默之中,突然将先前被放到地上的琵琶用力地掀飞出去,闹小孩子脾气似的和他说:
“大人。我弹累了。”
你说。
“所以?”
他一眼都没分给那飞出去的琵琶,这让你好受了一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