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低头,转轴试音,你耳坠上的红流苏轻动,上面缀着的圆形半透明的红珠子一摇一晃,宿傩伸手,用手指轻轻扶住它,又替你将垂下来的一缕发勾到耳后。
你抬眸,朝他露出笑容。
你其实已经很久没弹琵琶了。
上次弹琵琶好像还是教胀相的时候。
但那时候与其说是弹,不如说是玩,教他根本不需要弹一曲完整的曲子。
之前你好像也为羂索拨过两三次弦,但那时的你也很不认真。
你上次认真弹奏琵琶的时候,似乎要追溯到千年之前了。
因而你这次弹奏的开始很是生疏。
但那是宿傩教你的琵琶曲。
即便再过一千年一万年你也记得每一个音调,每一个停顿,每一个扫弦拨弦的力道,你很快找到了那段记忆,你注视着他,渐渐地,你不再紧张了。
你望着凝视着你的两面宿傩,你为他弹千年前他弹给过你听的琵琶曲,在一千年前就存在的月亮下,你望着一千年前就存在的两面宿傩,弹奏着一千年前就奏响过的琵琶曲……
爱,情,忠诚,眷恋,倾慕,孺慕,敬佩,臣服——
人间的感情究竟有多少种?
你该如何形容你对宿傩的感情?
那都已经不再重要了。
在这一刻,所有问题都不再重要了。
因为你已经认清了你的心。
无论结局如何,你都生死相随。
但,你衷心希望,你可以为他将这首琵琶曲弹奏到下一个一千年。
第47章 112-115
112
“抚子, 你是如何看宿傩的呢?”
这种问题,问你这样的人,实在有些太难回答了。
你没什么文化,也并没有什么艺术细胞, 被问时不能用贴切的言语确切地形容你的感受, 也不能即兴作一首曲以曲代话。
但是,用你贫瘠的语言来形容的话, 那就是——
“宿傩大人很强。”
强到你已经习惯仰望他。
强到你已经习惯把所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交给他。
强到你已经习惯听从他的话。
你跟随他, 无数个日日夜夜, 你跟随着他从小山村走到大阪府,大江山, 再走到千年后的东京, 京都, 他教会你一切,把你从一个无能的巫女打造成他的抚子。
倘使有人见过旧日的你,绝不会想到她会是今日的你。
他雕琢你, 即便你是一捧尘土, 他也把你雕琢成光明的月上。
天下没人能做到他做到的事。
因而, 在你眼里,两面宿傩是无所不能的。
你想不到他会输。
人们常说,强者死于战斗是命运对他的一种恩赐。
但你不认为那是对的。